"中國人最高明的境界,不是「贏家全拿」,也不是講求「雙贏」,因為那些都是西方的話語。
我們所追求的,是「時乘六龍以御天」,在每個生命階段,不斷地自我成長與提升。"

難怪我到現在還在抗拒什麼一定要贏團隊贏個人贏這些狗屁倒灶!
因為孔孟老莊一直也永遠都是拎杯的偶像!

 

 

0525易經學習日記
《乾元用九,天下治也。》

中國人最擅長講話,幾千年的話語累積下來,經過了時間的篩選、淬煉之後,更顯得字字珠璣,閃耀著智慧的光芒。譬如我們說「往來」,究竟是「往」還是「來」?是「過去式」還是「未來式」?「古往今來」,通往的是古,迎來的是今;既是過去式,也是未來式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所以你會發覺到,中國人的話語,都具有情境。同樣一個字,在不同的情境下,有時是名詞,有時是動詞,有時是形容詞。「往來」這個詞,不管用在哪裡,意思都極好。「鑑往知來」、「寒往暑來」、「禮尚往來」、「否往泰來」,裡頭全都是有往有來,朝向著時間的兩端延展,是全面的、雙向的概念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從「往來」一詞中,我們可以窺見天地陰陽的開闔,也就是《易經》啟示我們的「一陰一陽之謂道」。中國字的奧妙,就在於能夠把握住天地間變化的消息,有時一語道破,就成為一個非常重要的觀念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每一種語言,背後一定會有它的思路。而思路,一定跟人的生長背景有關,有時是跟他所處的環境、社會文化有關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一個人要思考,就必須有語言做為工具。任何語言都有對象性,會有說的人,也要有聽的人。說的人很重要,他說出口的話,要能得到聽者經驗上的認同,要能得到整體社會價值觀的認同,所以表達能力非常重要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聽,都是沉默的聽嗎?其實一個會聽的人,也要善用言語,給予回饋。假如一個人沒有辦法提供意見,或是一講話就跟人家吵架,一講話就惹出是非,愈講語氣就愈高亢,這都不是會講話、懂聽話的人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至聖先師孔子,就是講話的箇中高手,他最能抓得住那個時代的語言。孔子從五十六歲開始周遊列國,十多年來,經常要跟各國君王對話,要能說服那些君王。正所謂「伴君如伴虎」,在那個權力不對稱的情況下,可以想見孔子在講話時,是何等的小心翼翼,如履薄冰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其實孔子所說的毎一句話,都是談判。為什麼是談判?因為權力不對稱,必須從原本一個不是和平、和諧的關係,進入到和平、和諧的關係裡面,此時就必須要有談判、對話的空間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孔子講「孝」,一定會有人覺得沒道理。因為他三歲喪父,母親在他十七歲時去世,他一輩子不必盡孝。今天如果你的父母九十歲了,每個月要付六萬元請看護,你就會知道「孝」是沉重的擔子,是極大的挑戰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孔子談「情」,一定也會有人覺得沒道理。因為他的夫妻之情,在周遊列國的那段期間根本是繳白卷的。等他回到家鄉時,老婆已經死了。坦白說,夫妻之情的相處,有那麼容易嗎?孔子可能並沒有經歷過這些部分。 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話說回來,雖然孔子並沒有那些經驗,但不代表他不能吸收別人的經驗。事實上,孔子的每一句話,都能讓人聽進心坎裡。所以孔子的語言表達,可說是高明之至。在春秋末期、群雄紛爭的時代,孔子周旋在王公貴族之間,最後還能夠全身而退,實在是非常不容易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在《論語》當中,你會發現孔子跟子貢講話時,經常都是用比喻,來迴避自己的立場。就像莊子一樣,經常是用寓言的方式,來傳達自己的想法。你會發覺到,很多的中道都不太容易,而語言的中道尤為困難。你要把話講得恰到好處,難度非常高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有一次,子貢用比喻的方法,向老師請教──子貢曰:「有美玉於斯,韞櫝而藏諸?求善賈而沽諸?」子曰:「沽之哉!沽之哉!我待賈者也。」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子貢說:「假如這裡有塊美玉,是要藏在櫃子裡呢?還是要賣給識貨的人呢?」孔子答覆時,連說了兩次「沽之哉!」加重語氣強調:「賣出去!賣出去!我等著識貨的人」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有句成語「待價而沽」,就是出自於此。物品是要等待好價錢賣出的,而人則是要等待機會為世所用的。今天孔子和儒家思想,能夠影響中國人數千年,他的言語功不可沒。 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而莊子,也是擅長用故事講道理的高手。《莊子‧秋水篇》記載,楚威王想邀請莊子去做宰相──你想想看,在面對一位可以操控生死的國君時,莊子要怎麼拒絕?如果很乾脆地一口回絕,等於是給臉不要臉,做國君的必定立刻翻臉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莊子當然不會陷自己於險境,所以他是用「在泥地裡戲耍的活龜」和「被供奉在廟堂中用以占卜的死龜」做比喻,向楚威王表明了「吾將曳尾於塗中」(我寧可自由自在地生活在爛泥之中)的心志,拐彎抹角的婉拒了國君的徵召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
在語言運用方面,如何能夠達到有去有取,「呼之即來,揮之即去」,掌握恰到好處的「中道」,平常人是不容易辦到的。但是我們中華文化有一套結構,只要你掌握住這個結構,就會發現事情其實不難。一個空格擺在那邊,填進去就好了。換句話說,這個結構很重要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我們衡量事理的時候,最要緊的是找到支點。支點就是中道,就是王道。給我一個支點,我就可以舉起整個地球。你的籌碼、條件在那裡,所以我擺在這個位置上剛剛好,不偏不倚,槓桿就平衡了,絲毫不費力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中國人最高明的境界,不是「贏家全拿」,也不是講求「雙贏」,因為那些都是西方的話語。我們所追求的,是「時乘六龍以御天」,在每個生命階段,不斷地自我成長與提升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我們自許為「龍的傳人」,我們每個人都是龍。所有生命中的挫折和考驗,都是我們成長的機會,能讓我們的生命和能力獲得提升。一旦提升了以後,問題就容易化解了。乾卦怎麼「用九」呢?答案就是「見群龍无首,吉」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很多人不懂:「无首」沒有頭、沒有領導,怎麼還可能「吉」呢?其實「无首」的境界,才是高明的境界。中國京劇「生、旦、淨、末、丑」,各種不同類型的角色,唱念作打,在舞台上共同演出,高潮迭起,但是指揮在哪裡呢?
                       
中國的戲曲有沒有指揮?沒有。誰帶頭?有時候是打鼓點開場,有時候文武場,有時是那個小旦婀娜多姿的就出來了,由她帶頭。每個人都有自由的發揮空間,但整體運作起來卻是井然有序。「見群龍无首,吉。」只要是真正實證的人,就能體會到這種《易經》乾卦所帶來的精神和啟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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